他还是舍不得加重力道。可她好想他能再重些。不然怎么让这些痕迹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消了就真的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了,永远不会有了……假期余下的时间,两人都窝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意识也纠缠混沌在一起,没多少清醒的时分。把所有的情/愫都倾诉给对方。一直在纠缠,一直在失控,彼此的身上都留下或轻或重暧昧的抓痕。江栩淮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毕竟他们还在新婚,这些事好像也是理所当然。他没去多想。可后来,一些缺口还是慢慢显现。舒知意突然变得冷淡,一点一点的,越来越淡。她上班的路上开始不讲话,只是垂眼刷手机。回到家后会以加班为借口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拖到凌晨直接去主卧睡觉,也不再挨在江栩淮的怀里入眠,绷着身子把自己隔在最边角,不让他碰她。江栩淮以为她在闹别扭,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在车上牵起舒知意的手,问:“知知,最近是有什么事么?”舒知意用力抽出手心,视线仍然垂落在手机屏幕上,表情没变化但也不说话。“是我最近哪里忽略你了?还是哪里让你不舒服了?你说出来,不要自己闷着。”沉默,江栩淮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他把姿态放得越来越低,“我错了,我改——”“你为什么要改?”舒知意忽地扭头看他,嘴唇有些干涸,她尾音不受控制地发抖。“你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改。”“我不需要你这样……”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什么,我不要你迁就我,你明明不该这样,为什么要为我妥协。江栩淮,你不该做这些的。“你到底……懂不懂……”舒知意咬紧嘴唇,指尖发烫。“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想自己待一会也不行吗,能不能不要逼我了,能不能什么都不要问了。”话音落地,江栩淮的眉头轻微地拧紧。他看着舒知意,好像看到一圈透明的薄膜,把她整个人包裹住,他越想拉扯,那层膜就把她裹得越来越紧,让她快要窒息。“好,我不问了。”江栩淮目光一点点地撤退,最后完全地离开她的脸颊,说,“不问了。”“我等你。”除了等。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在这段没什么成效的沟通后,两人正式陷入冷战,准确来说,是舒知意一个人的冷战。
江栩淮愈发地小心翼翼,家里气氛也变得凝重,连小猫也跟着不敢蹦跶。这些,舒知意都能感觉到。愧疚溢满了胸腔,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舒知意已经私下咨询过律师,并且起草了专业的离婚协议书,她每天都会打印一份,十几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份真正地递给过江栩淮。她太拧巴了,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却私心地想要再拖一拖,想让他再陪伴她多几天。每一天结束的时候,她都暗自发誓,明天是最后一天。可到了第二天,她又后悔了。她只要看到江栩淮,那些决心就在一瞬间就全然变成泡沫。如果走不到最后,纠缠只会变成折磨。这些道理她都懂。但是太痛了,痛得她没办法开口。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两人仿佛维持着某种平衡,即使已然到了冰点,但只要没人去敲击那片冰面,就会无事发生。直到一个寻常的周五。舒知意早就不让江栩淮接送她了,下班后她打车回到小区。出了电梯。指纹锁传出“欢迎您回家”的声响,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在一片黑暗中,忽地楞在原地。家里所有灯都没开,落地窗映射进来一些细碎的碎亮,昏沉完全垂落而下。静静地,把客厅的那抹身影笼罩住。江栩淮坐在沙发的一角,他垂着眸子,双臂撑在膝盖上,脊背深深地弓着,大半张脸隐在晦暗中,但还是能感觉到周身的那股戾气。他像是没听到门开的声音,视线一点不移,长久地停滞在面前的茶几上。上面摆着一叠白色纸张。舒知意目光轻轻地跳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紧。一时间没人说话,沉寂混进空气之中,尘埃粒子不停地旋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小猫挨蹭了两圈主人的脚,轻声地喵叫两声。沉默就此划开一道小口。江栩淮侧过头,掀开薄冷的眼皮看她,凝视了几秒,如往常般唤她:“知知。”他扯唇,冷淡地问,“这也是,你准备的礼物吗?”嗓音再无往常的温润,带着压抑,一字一句地滚下来,疏冷似刀片,刮得人生疼。舒知意轻轻地阖上眼睫,酸楚顺着喉咙往上蔓延,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瞒的了。她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江栩淮,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