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动,这些人就会为所欲为,因为他们既不忠于皇帝,也对皇权无所畏惧,知道就算东窗事发皇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朝廷上下不忠于皇帝,只忠于士族。就算进了牢狱,心里也笃定会有人把自己捞出来,因此无所畏惧。赵武也曾经想过制约制裁这些人,但是事实就是消除世家大族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日之功,如果硬上的话可能第二天这个皇帝的位置就坐不稳了。震怒之下赵武知道不能再放任这些人这样下去了,否则这些人就会一直变本加厉,直到骑在自己的头上撒野。所以赵武就先把吏部敛财最多的世家子弟送进了牢狱,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第二天那个人竟然莫名其妙地死掉了。这件事带来的轰动程度和国宴时听说国库失窃的消息不相上下。这人是朝廷一三品大员的长子,而这位三品大员又是人脉极广之人。朝廷上下一时闹得不可开交。而此时,陈丙已经和赵殷云在边境对饮。赵殷云朝着陈丙举杯:“陈伯,这次多亏了您,这杯酒,我敬您。”陈丙还是一副笑模样,好像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不会生气,整个人如同一尊笑面佛,但是现在朝廷上下已经无人不知这位的厉害。“没事……没事……公主高兴了就好,我也终于能够和姊姊团聚了。”陈丙的姊姊和他在战争中失散,后来成了杨荣方的部下,在杨荣方成为皇后之后姐弟二人无意之间相聚终于相认团圆,从那之后陈丙就成了杨荣方在前朝的暗线。杨荣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也用不上陈丙的这条线,但是赵殷云永远忘不了那个血色的白日——母亲七窍流血地透过缝隙看着躲在柜子里被吓傻的赵殷云,用自己嘴角流下的鲜血在颤抖地在地上这下陈丙这两个字起,纯稚和安乐这两个词就永远的远离了赵殷云。她注定会走上一条血雨腥风的道路,就像现在一样。包括最开始赵武起了疑心,有了杀意,也是陈丙来给赵殷云传递的消息。他们之间的接触非常少,因为害怕暴露,赵殷云明面上不会和陈丙有任何接触,害怕暴露。他们的每一次联系都极其小心——比如赵殷云在为了驸马的事情去见赵武时,陈丙对着守在门口的紫云说了一个字。杀。实事求是,赵武实在是个好皇帝,为了和平削弱士族的势力,在位的这些年赵武颁布了许多潜移默化提升寒门参政机会的举措,不然朝廷上下的所有位置都会瘫痪,赵武会成为真正的傀儡,下达的指令没有一个人会听会执行。即便做到了这个地步,但还是不够,每一步都太难了。赵武没有兵,他不擅长行军打仗,只擅长做总统领去指挥安排,战争是杨荣方参加的,谋略是赵武和杨荣方共同想的。士兵们只认可杨荣方,所以赵武担忧会被这些人反噬,早早就把人全部发配到了边境,导致禁军的数量根本比不过士族的私兵。赵武在需要的时候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叫他本人怎么能高枕无忧呢?怎么做都是错。所以赵殷云干脆选择一错到底,她要血洗皇城。不管是杨荣方没做到的还是赵武没做到的,她赵殷云都要做到。今日陈丙从国库偷来的金银,都是来日他的封侯之基,与其在事情败露的那天仓皇逃窜,不如把天地风云搅乱个一塌糊涂。陈丙从很早就开始做这件事,曾经他也是负责查看国库是否失窃的一员。
徐总管爱酒,陈丙就把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藏在空酒罐带出宫,换到的钱继续买酒送给徐总管,因此一路高升。他太胆大,犯的罪又是连诛九族的死罪,所以根本没人想到真的会有人这么做,反倒让胆大包天的陈丙得了好处。今日共饮一壶酒,来日共谋赢天下。陈丙同时带来了千跃祝的消息,陈丙离开皇城之前听说了千跃祝在北燕率领母亲的娘家军队和太后打得有来有回的消息。太后到底是执掌权柄多年,在北燕朝廷里势力众多根深蒂固,就算千跃祝以军队数量取胜,也需要耗费一定时间。提起这位曾经的质子,陈丙赞不绝口,颇有感叹之情。“她本是赢不了的,千跃祝母族仅仅有勇无谋,但是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本事,竟然弥补了这部分的空缺。她把军队率领得很好,和太后那里的势力打得有来有回,颇有分庭抗礼之势。”寒风萧瑟,赵殷云看向草原的方向,玉白的脸带上了漂泊者的粗糙,脸蛋红扑扑的,充满了生命力。发丝胡乱拍打在赵殷云的脸上,但是她连眨眼都未曾,就一直直视着远方。来这里久了,皇城生长的花也长出了尖锐的盔甲,带上了草原特有的粗糙、坚硬——这独特的生命力。陈丙看着赵殷云的侧脸,心中感叹着。半年的时间,这位就好像脱胎换骨了。赵殷云的声音随着冷风进入陈丙的耳朵:“我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从我这里,我母亲给我留下的兵书里。她有天分,这都是她应得的。”二月,千跃祝拿下半部北燕江山,自立为王。三月,史料记载,前文川公主赵殷云早晨走出房门,就见部将跪了一地,手持黄袍,高声呐喊:“请公主救平民于水火之中,士族不仁,剥削穷苦之人,请公主领军南下,还江山安乐平静。”据传,赵殷云甚至来不及拒绝,就被部下安上了黄袍,四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路南行,其中赵殷云的这一队还举起了“公主不愿,吾等拥逼南行”。拥逼南行?未来的皇帝也可以被这么对待吗。四月,民间议论,赵武自愿当反贼,借士族势力集结军队,又受制于士族,如今唯一的女儿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