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冶的手掌死死按在柳奕君肩膀上,在不受控的情绪起伏里泪水砸落,他的面容没有平日那样克制时的好颜色,而是因为情绪的极端而涨红难看,近乎于嘶喊的话语更是使得他的神情狰狞到陌生。柳奕君挑了挑眉,并未直接搭话。于是隋冶继续说:
“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你对一个不需要这份感情的人表达爱意——我权当这是真的。可是我已经拒绝过你多次了,你难道没有丝毫气馁?从你说出口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是你求我,可你现在呢?你在逼我?!”
柳奕君慢悠悠地打断他:“那你呢,你把爱当成什么,只要说出口就会低人一等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你现在早就杀了我了!可是你偏偏倒霉看上我这么个货色,所以你他妈的要听我在这反复反复地拒绝你!你真的没有一点耻辱吗?你喜欢的是你的仇人,你被你的感情控制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受到的虐待——你!”
你见过真正的精神病患发作吗?
隋冶的确精神不好,但是大多时候他只是哭,却不会如此失态地尖叫、驳斥,他用手掌一直敲击自己的额头,那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和他的掌心黏连一个瞬间,分开后糊涂成一团乱麻,下面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扇打得浮红。他浑身发抖,肩胛缩起后呈一种保护姿态。然而他的嘴不受控制地说着、说着!
“你真的不觉得羞耻吗?就因为你说的他妈的什么爱啊喜欢啊所以你要在这里忍受我发疯,我有什么值得你可怜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上一次被人可怜的时候还是在殡仪馆被人说父母双亡的时候,我告诉你柳奕君,我一点都不可怜,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他们又不爱我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伤心?”
他重复着,想要证明自己并不需要任何同情,也鄙夷于柳奕君的表白,到了最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只是恶狠狠地骂着、哭着。一直攻击着柳奕君“不知羞耻”和强调自己并不可怜。柳奕君听他尖叫到嗓子劈得愈发沙哑,终于将他开始撕扯自己头发的手腕捏住了。
他死死地抱住隋冶,叫他的脸完全贴在自己的怀里,紧密到几乎让隋冶呼吸不畅:嘘……”柳奕君笨拙地哄着他,手掌规律地拍在他背后,“深呼吸……隋冶,吸气……呼气……”
在尖叫中自然引发的过呼吸症状令隋冶的嗓子好像被植入了一个风箱般,吸喘声破败而剧烈,可是汲取到的氧气却不过尔尔,把他整张面皮都憋红了。之前他也大哭过,可是没有一次这样丑陋,柳奕君不觉得他丑,也不觉得他难堪,只是有点难过……他脆弱的小乖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可是这是必须的,不然两人的关系难以突破,而且发泄对他的情绪有好处。六个副本里他都没有任何精神上的休憩,柳奕君只是想让他在爆发后能舒服些。
隋冶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颧骨上的软肉因为挤压而推在眼下,把他被泪水浸湿的眼睛埋起,他的手还被绑着,此刻正抓在柳奕君的肩膀上,不知是拒绝或是溺水者攀住浮木般执拗,只是用力到手背的青筋开绽。他的肩头缩起,脊背紧绷,浑身上下都打着摆子。
他茫然无措,又恐惧至极,哭得如同一个刚刚诞生于世的婴儿。世界是什么样的?隋冶从来就不知道。没有人问过婴儿是否想要诞生,也没有一个合格的引路人教他如何去对世界抱有善意。于是那些无法说出的甜蜜话语一日日发酵,最终变成腥苦的一滩。可柳奕君引导着他慢慢呼吸,直到怀中的吸喘声音逐渐平缓。他才捏着隋冶的下巴抬起来,“好点了吗?”
隋冶用手腕试图拦下,脸低得恨不得把下巴扎进锁骨里:“别、别看我……好丑。”他脸颊完全是赤红的,鼻尖都好像能被掐出血。隋冶拒绝被柳奕君直视到这样失态的神态。柳奕君却在他满是泪痕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不丑,还是很漂亮,我喜欢。”
“……你是个恋哭的变态。”隋冶闷闷地,在病发后,他的尖锐被迫一扫而空,软和得像个能被随意揉圆搓扁的面团——只是气质上的。毕竟他的话还想恶狠狠一点,虽然完全听上去就是嗔怪。柳奕君微妙了一下:“什么是恋哭?”
“?”隋冶之前完全回避和他的交流,因此根本就不知道这家伙来自千禧年之前,听到柳奕君这么问,他被噎了一下,解释的话好像会很尴尬。但是柳奕君很有求知欲,他大腿威胁似地颠了下,叫隋冶的身体往上一窜又落下:“快说。”
“……就是,就是字面意思,喜欢看别人哭……”隋冶下意识地按住他肩膀,身体也被迫趴过去了。柳奕君很满意,搂着他从自己腿上滑下来,叫隋冶侧身半躺在他臂弯里。他伸手去解隋冶手腕上的丝带:“看别人哭我会烦,但是看你哭可以,别哭坏嗓子和眼睛就行。”
隋冶有点受不了:“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吗……”搞得两个人好像是什么情侣打情骂俏一样!但是他真的好累,又是被强奸,又是情绪失控,鸡巴被抽了几巴掌,肩周被卸过,手腕磨得都要出血了,他下副本都没这么累。柳奕君却还不明就里:“我语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