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钧不爱喝酒,他爱的是醉酒的感觉。这种醉生梦死的状态令他着迷。身体沉入水中,灵魂漂浮头顶,烦恼与痛苦被酒精稀释,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唯有她变得清晰起来。
他烂醉的身体就已经麻木,艰难地睁开眼睛,听到手机响还是下意识接通,以防是她打来电话。
“喂……”
“是宋钧吗?”对方似乎想确定这个口齿不清的人是他。
宋钧立刻认出了何兆言的声音,酒气惊醒了三分。
“是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何兆言轻笑一声,似是轻蔑于他如临大敌的态度。“不过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去英国工作,短期内应给不会回国。”
“那我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这句话绝对发自肺腑,宋钧又看到了希望。
“哦,差点忘了,双双和我一起去。”
宋钧头脑迷糊,用力拍打额头,像是不能理解一般,“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和你一起去?”
任凭他暴跳如雷,对方干净利落挂断电话。
隆冬过后气候回暖,外面天气晴朗,空气有些潮湿,光秃秃的树梢上已悄然萌生了春的气息。
何兆言推开窗户,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满脑子都是晚上的见面。
说实话,报完一箭之仇,他心情颇佳。关于照片的事陆双成已然解释过,他被愤怒冲昏头脑所以看不清真相,冷静下来想一想,他岂会不知道交往三年的女友是怎样的人?
《月满西楼》剧组的杀青宴定在月光酒店,除了男一号宋钧请假以外,其他主创纷纷亮相。这部从开机到拍摄风波不断的年度大剧吸引了一众新闻媒体,席间觥筹交错,热热闹闹。
两只高脚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陆双成迷离恍惚了一会,五个月的拍摄工作转眼间接近尾声。灯光闪烁亮光照耀在熟悉和陌生的脸庞上,大家一边喝红酒或白酒,一边聊着拍摄过程中发生的趣事。
顾维安脸色红润,对她微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向她举杯致敬。她啜一口红酒醇厚的味道在口腔里回旋,分别的感触真切落地。
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哗啦一声响了,男人急促的脚步无声叩击地毯,一只手使劲攥着陆双成的胳膊,她觉得骨头都要攥裂了。
“你是不是要去英国?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宋钧目眦尽裂,模样骇人。
陆双成环视大厅,看着那些议论纷纷的面孔,她的面颊因感到窘迫而涨的通红,用商量的口吻对他说:“你先把手放开,这么多人看着,有什么话宴会结束后我们再说。”
此时的宋钧不可理喻,他狂怒地冲她吼叫道:“你休想,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你哪里也不准去!”手心握得更用力了,仿佛是害怕她化作一缕青烟从指尖溜走。
主持人恰好发言停顿,男人的嘶吼声在沉默的大厅里回荡,人们不明所以,空气完全骚动起来。记者们闻风而动,对准两位主角一通咔咔乱拍,银白色的闪光灯浪潮一般瞬间淹没二人。
“放开!你放手!”陆双成急得声音发颤,连连推宋钧,那人却是岿然不动,他眸中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神色,盯着她的眼睛。
他可以不要脸面,但不能失去她。
“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
“陆小姐是宋钧秘密交往的女朋友吗?”
“你们吵架了吗?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
记者们的问题连珠炮一样抛出,陆双成几乎崩溃地哭出声来:“我们不是……”
“她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顾维安目中杀气凛然,脚步坚定走到她面前,手掌轻轻搭在她肩上,陆双成的心安静下来。
记者们还想发问,顾维安对着众人冷冷一扫,他们蔫了脑袋立刻噤声。
顾维安摸摸她的头,轻不可闻地叹息道:“你已经听到了,她不愿意。”
宋钧发着抖垂下头去,眼睛已水光迷离,忽然全身一震,颓然松开了手,雪腻的手腕上留有不甘心的指痕。
“走吧,我送你出去。”顾维安神色复杂看了他一眼,有种兔死狐悲的凉意。
看见易晓天时,他脚步停了一停,低声嘱咐道:“照片一张也不能流出去。”
易晓天哀叹一声,派人封锁大厅,通知保安清场。
一路上顾维安牢牢抓着她的手,直到不见人影才缓缓放下。
手机收到一条来自何兆言的简讯——我们见面谈谈吧。
陆双成突然感到为难,询问似的望向身边的人。
他抱着她,两个人都不说话。他突然捏捏她的脸,说:“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目送她远去,她的身影融进走廊尽头温暖的光线里,渐渐模糊了轮廓,终于消失不见。
还是那家常见面的餐厅,暖黄色的灯光,雪白瓷盘以及欧美金曲的背景音乐。
陆双成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放着一杯他提前为她点好的柳橙汁。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味道一如既往的甘甜。
他们有半个月没有见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