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
在沈家,沈逸的身份为爸爸,但江之酌的身份则不是什么妈妈,而是“父亲”。
沈逸像是笃定了沈温许还没睡般,在没头没尾地说完这段话后,他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
趴在沈温许颈窝处的顾玉宁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单薄的脊背细细抖着,分明整个人没有醒来,却还是为现实中的人的一句话而感到恐惧。
没有办法,沈温许用手一下下轻拍着顾玉宁的后背,手心温暖异常,直到将顾玉宁的恐惧完全驱散。
“玉宁……”
沈温许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颈窝处一凉。
挤进他怀中的少年不断掉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聚起来,每一滴都让沈温许哑然失语。
刚刚,顾玉宁在沈逸开口的那一刹那,便从睡梦中惊醒,或许沈温许不清楚沈逸话中的那句“玩偶”是什么意思,但被他日日夜夜变相囚禁了快一年的顾玉宁却清楚。
——不听话的小孩,父亲会给予他惩罚。
因为身为“玩偶”的顾玉宁没有乖乖听话。
恍惚间,顾玉宁甚至想不到明天他会等来爸爸和父亲什么样的惩罚,被弄到失禁?还是手和脚全部被锁链紧紧扣住,让他吞下性药在欲望里挣扎,直到崩溃?
顾玉宁统统不知道,但他清楚,沈逸跟江之酌一定会让他狼狈异常,到尊严完全丧失的那种。
眼泪一时落得更加凶了。
沈温许感受到了顾玉宁的崩溃,却没有听到一丝声音。
曾几时,顾玉宁哪怕有一丝不自在都要在他面前委屈巴巴地说出来,怎么才过去了那么几年,就连哭都不会了?没有声音的,像一尊毫无生气的人偶。
不会哭也不会笑。
这就是沈温许回家的这三天里见到的顾玉宁。
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玉宁不应该是这样的。
至少在沈温许眼中,他的弟弟不应该这样。
顾玉宁很爱笑,顾玉宁笑起来的时候也最好看。
大学的这四年,沈温许没有要家里的一分钱,所有学费和创业的费用都是他打零工和靠奖学金赚出来的。
每当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都会想一想顾玉宁。
记忆中的少年很活泼,笑起来明媚又灿烂,虎牙很小,见到他会不顾一切地跑过来,头发蓬松地扑到他怀里,软着嗓音喊一声“哥哥”。
身后仿佛永远都披着耀眼的阳光。
沈温许虽然冷漠,但不代表他不在乎顾玉宁。
“……哭什么?”
“……”
顾玉宁窝在沈温许怀中,鼻尖泛红,牵连着眼尾也是红的,手指紧攥,哪怕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哥……”
顾玉宁声音很抖,他闻着沈温许身上的冷香,眼泪掉得更加厉害。
哪怕沈温许没有对他表现出嫌恶的情绪,可顾玉宁还是觉得自己恶心。
他太脏了。
过去的一年里,顾玉宁身上的每寸皮肤都被腥臭的精液涂抹过,一开始他还会哭,会害怕,可哭得越是厉害,就被人弄得越是狼狈,直到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为止。
在养父们的恶行下,爱笑的顾玉宁终于变成了哑巴。
“玉宁?”紧紧抱着他的沈温许道。
这轻得让人有些恍惚的声音,让顾玉宁从过往的噩梦中挣扎出来,漆黑睫羽被泪水打湿,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出。
他在哭。
却哭得没有一丝声音。
少年那张精致到不正常的面容上布满泪痕,他每落下一颗泪水,都将沈温许凌迟。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秒。
安静到半点声音都没有的房间里,顾玉宁哑声道:“哥,我……我想回去……”
“去哪?”
“不、不去哪,就……回去。”
顾玉宁说得很抖,他知道沈温许清楚他和养父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但只要沈温许没有摊开说明,那顾玉宁就不会把这些事情挑破。
手轻轻从沈温许身上拿开,在顾玉宁整个人即将离开时,沈温许伸出手,却徒劳地触碰到一团空气。
房门被人打开,又轻轻关上。
从始至终,沈温许都没有出口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平静的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尊重着顾玉宁的所有选择。
哪怕顾玉宁即将踏入地狱。
书房门口。
顾玉宁面色微白地站在这里,止住呼吸,指甲死死掐着指腹,直到濒临死亡的恐惧感来袭,他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费力伸手,苍白的手指屈起,轻轻敲了敲门。
每一声“叩”,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打着转。
不多时,房门被人从里打开,一如先前他停在沈温许门前一样,只不过门内的人换成了他的爸爸——沈逸。